中小企业出海新风向：开启“数字出海”新时代，加速融入国际供应链

海关总署进出口数据显示，今年前5个月，中国电动载人汽车、锂离子蓄电池、太阳能电池累计出口金额分别比增长172.4%、78.5%和23.6%，在全球市场需求整体疲软、进出口备受冲击的背景下，这一“反差”格外醒目。

“新三样”逆势增长的背后，新一轮技术革命正推动全球供应链体系的变革。

在汽车产业领域，日本贸易振兴机构广州代表处创新事业部部长小野好树认为，传统产业模式下，一家大企业配套多家中小企业的“金字塔”架构已相对定型，但随着电气化、网联化的技术迭代，原有供应链体系已不能支撑产业发展。“产业链因而开始向更柔性、更开放的方向转变，为海外中小企业融入提供了机遇。”

6月27日，在第十八届中国国际中小企业博览会上，一辆亮粉色的配送小车开进了橙仕汽车展区内。作为末端物流新能源智能配送车的开拓者，橙仕汽车产品已广泛出口至欧洲、东南亚、南美洲等地，出口占总体业务比重近三分之一。

除整车出口外，橙仕汽车还计划进一步融入全球供应链体系。其品牌市场中心总监郑章伟介绍，公司已在西班牙、德国、意大利建设了研发、技术中心；在山东的工厂已开始生产零配件，除实现自给自足外，未来也有可能供应国外。

橙仕汽车的发展路径折射出，当前我国中小企业正加速融入全球供应链，切入关键核心环节。同时，一批工业互联网领域的中小企业也在加快全球化布局，输出数字化转型经验，推动中国制造出海向“数字出海”的跨越。

从以价取胜到品牌制胜

谈及中国产品出口的优势，多家受访企业负责人认为是“以价取胜”。

目前，国成能源生产的光伏板约半数供往海外，而其突出的价格优势来自齐全的产业链。“一套光伏组件由光伏板、线缆、逆变器、支架等组成，哪怕仅仅是一块光伏板也囊括电池片、金属框、连接器等诸多部分。”国成能源建设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外贸部负责人高西东解释，产品配件均可本地化采购，生产成本因而大幅降低。

然而随着越来越多企业入局，竞争日益激烈，企业间出现“没有最低价，只有更低价”的内耗，品牌已取代价格成为制胜的关键。

国成能源早期便是依靠代工起家，着眼于这一局面，近年来也开始打造自己的品牌。但高西东表示，后期进入赛道的中小企业想要在逐渐拥挤的市场中打出品牌十分困难，再加上不同国家的法规和市场情况有所差异，每进入一个国家便需要进行相应的标准认证和市场摸索，带来的时间、资金成本也让中小企业如负千斤。

对此，国成能源试图通过多元渠道触达海外客户。目前，公司已进驻阿里巴巴国际站，通过跨境电商推动产品出口；各大展会是另一重要拓客渠道，高西东透露，来中博会之前，他刚刚参加完在慕尼黑举办的一场展会。

另一些中小企业则借力大企业，搭乘出海的顺风车。广州盛原成科技有限公司产品经理李思汉表示，“不少国内客户会在承建海外项目时采购公司产品，我们就这样趁势出海，为满足其需求，相关软件也会兼顾多个语言版本。”

“随大企业进入国际市场仍是中小企业参与国际合作的主要途径和方式。”中国中小企业国际合作协会会长邵宁直言，受制于自身条件，中小企业大多缺乏独立开拓国际市场的能力，往往跟随大企业在国外设立配套生产服务机构。

目前，专精于各细分领域的中小企业在国际供应链中越来越受到重视。一方面，相较于大企业，中小企业更加灵活，能快速响应市场需求，在探索新技术应用、重塑新场景业态等方面更具成本优势和发展潜力。

另一方面，新一轮技术革命下，中小企业已成为创新的发起者。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原所长裴长洪认为，大企业一般很难积极参与颠覆性的技术创新，而中小企业因为没有包袱，更欢迎社会经济结构变革。

鉴于此，加快深化中小企业在国际供应链融通创新的参与度十分重要。中国正计划打造中欧、中德等15个中外中小企业合作区，作为全球技术、人才等创新要素的聚集载体，推动中小企业项目对接合作，提升国际竞争力。

从“产品出海”到“数字出海”

在土耳其的一家农业机械制造厂内，过去需要靠操作员手动执行的上料过程，现在可交由机器人自主完成，在避免工伤事故的同时，保证了生产的连续性和效率。

在这个项目中，为确保远程运维人员能实时接收相关数据，以及控制机器人系统的状态，稳定、可靠的通信尤为关键。实现这一需求的4G/5G工业路由器和RCMS设备管理云平台正是来自广东一家工业互联网解决方案提供商——鲁邦通。

以此为缩影，一批工业互联网领域企业正加快全球化布局，输出数字化转型方案，以这一群体为载体，中国正开启从“产品出海”到“数字出海”的新时代。

随着庞大算力支持的人工智能进驻车间，工厂生产制造的质效大幅提升，成本大幅回落。普华永道《2022年数字化工厂转型调研报告》显示，中西欧和亚太地区分别有约87%和67%的企业投资数字化转型；然而，这一比例在中东及非洲低至12%。这一投资差距也意味着，不同国家间工业AI发展的鸿沟将持续拉大。

在厦门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学者黄飞看来，人工智能发达的国家将可能包揽生产各环节，这或许意味着发展中国家在国际供应链中被边缘化，从而沦为“无用国家”。

作为唯一闯入人工智能发展第一梯队的发展中国家，中国可以通过输出数字化转型经验，遏制这一风险，并为广大中小企业提供了新的商机。鲁邦通销售副总裁、海外业务负责人邝光炜认为，由于覆盖行业全面、中小企业众多，广东的服务商输出的转型方案更适合发展相对薄弱的发展中国家。

工业互联网方案的输出能够加速当地制造业转型，并为当地培养一批相关领域的人才；同时，方案的落地能够形成“滚雪球”效应，推动整个行业更快变革。“特别是对跨国公司客户来说，这种效益尤为明显。”邝光炜说。

鲁邦通曾帮助一家风力发电企业进行了设备联网，邝光炜回忆，客户在其全球的“据点”应用方案后，不同国家同行业的企业纷纷找上门来开展合作。

但与此同时，“数字出海”仍面临一些挑战。

广东艾林克能源装备有限公司总经理白纯波反馈，在发展中国家，工业基础薄弱，数字化意识不足，出口仍以价格低廉的低端产品为主，更加节能、智能的数字化产品并不受关注。

此外，由于工业互联网是一套定制化程度极高的产品和方案，而不同国家的行业生态千差万别，环保、安全等法规亦有所不同，因此，推动其出海需要同当地市场进行充分的沟通了解。邝光炜表示，受制于语言文化障碍，鲁邦通在出口方面仍以偏重技术和产品的工业物联网为主，而非作为方案集成的工业互联网。

对此，鲁邦通已经在全球发展出100多家代理商，覆盖了约160个国家，并通过在当地市场设置驻点、聘请海外人士加快推动销售团队本土化，这些驻地团队能够快速响应当地市场，并完善售后服务以提升客户黏性。

截至目前，鲁邦通产品和方案已出口至欧洲、大洋洲、东南亚、中东等地区，出海业务占到公司整体业务量的50%以上。邝光炜透露，未来鲁邦通将继续强化营销网络本土化措施，希望在未来2至3年，海外销售额能够翻一番。